唐一菲隱忍地閉了一下眼，再張開眼的時候盡量保持聲音平靜，“我並沒有覺得你的賠罪帶有誠意，而且我也不喜歡被人圍觀的感覺。”

莫展擡頭瞅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盛海生，很快又回頭看向她，“我想讓你知道，我是真心實意跟你賠罪的，而且我帶來紅玫瑰並不只是賠罪那麽簡單，我還想通過花告訴你，我對你還有另外一份心意。”

唐一菲愕然不已。

莫展清了清嗓子，大膽地表白，“我喜歡你，接下來一段時間，你應該會經常看到我出現在你面前，我知道我完全可以把對你的感覺好好隱藏起來，但我不想這樣做，喜歡一個人，我願意讓對方一開始就知道。”

唐一菲驚詫地回頭，她看見盛海生的臉龐浮上一層不易察覺的悲傷，是悲傷嗎？她其實也不能確定，但心底生出一絲竊喜，海生聽到有人跟她表白，他心底還是不開心的不是嗎？

這時，盛海生推著輪椅慢慢走到他們二人面前，他們倆就像是站在風暴中心，卷起一個大浪，罔顧旁人的反應，一心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面。

盛海生訥訥地看向莫展，他細數認識他的這麽多年時間裏，其實兩個人真正見面也就那麽幾次，他自以為熟悉他了解他，其實不是這樣的，最起碼，他沒有想過莫展會這麽快發動追求攻勢。

他應該生氣嗎？怪他沒有事先告訴他這個事情？

“TEN，我想先單獨跟你聊一下。”盛海生把臉轉向唐一菲，聲音溫柔卻帶著幾分莫名的鎮定，“一菲，你先回去吧。”唐一菲楞了幾秒，隨後嘴角躍上一抹苦笑，海生這樣做算是在給她解圍嗎？她也不敢想，海生會跟TEN說什麽，她心裏亂亂的，但也不知道該怎麽應付眼下的場面，好吧，只能先躲一會。

莫展難得的沒有說任何挽留的話。

唐一菲很快就從他們眼前消失了，莫展依然捧著花，爾後嘴角莫名垂了幾分，“她忘了收下我的花。”

他出聲把盛海生的神思拉回來，盛海生加倍小心地轉動輪椅，讓自己直面莫展，此刻只剩下他們二人，盛海生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還是莫展再次開口打破這一層尷尬，“我們去大堂旁邊的餐廳坐一會吧。”

過了吃飯的點，酒店餐廳沒有多少人，莫展幫盛海生拿了一些粥跟小菜，盛海生禮貌說了一聲謝謝。

莫展順勢坐下來，咬了一口包子。

“海生，你想跟我說什麽呢？”莫展的臉上浮現炫目的笑容，盛海生的臉色驀地沈了下去。

“我想跟你說，我從前在網絡上跟你提過無數次同一個女孩，你還有印象嗎？”

“當然。”莫展一邊漫不經心地應著一邊喝豆漿。

“那個人是一菲。”盛海生拘謹地說。

“我知道。”莫展回答得輕松，盛海生楞了楞，忽然看不透他，不知道他心裏面在想些什麽。

莫展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幕，他其實已經做好準備，但這一刻，面對他多年的好朋友盛海生，他心裏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絲惻隱。

“因為我也喜歡她，而你卻自私地當了一個逃兵，還跟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訂了婚。”莫展這是第一次用這麽嚴肅又批評的口吻跟海生說話，海生受到了很大的觸動，臉色慘白起來。

盛海生痛苦地合上眼睛，莫展說的話何嘗不對，是他太懦弱了。

“如果你是真心喜歡她，為什麽總是殘忍地把她推開？你如果只是把她當做是你的一個好朋友，看到她現在正在被一個優秀的男人大膽追求，你為什麽會這麽害怕？”

他一聲聲的質問，像一把刀，狠狠地刺中盛海生的心臟。一下一下，把他的心窩刺得千瘡百孔，血肉模糊。

“我的好朋友，我這麽說，你覺得生氣嗎？”

“我沒有……”盛海生自欺欺人地回答他。

“你已經在生氣了，”莫展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眼睛定格在他隱忍難耐的一張臉上。“作為你的好朋友，我希望可以打開你最封閉的內心，我希望你可以正視你對一菲的感情。”

“夠了！”盛海生痛苦地打斷他，他憑什麽要接受莫展對他淩遲一般的責備，他根本不認為他跟莫展的關系好到可以面對他看似無意實則打擊的批判，他難道不知道親手推開一個心愛的女人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麽？他難道不想給自己所愛的人最大的幸福麽？可是他拿什麽給？他站不起來，走不了路，他只會成為別人的麻煩給累贅。

“海生，對不住。”莫展挪開椅子，莫名站起身，對他走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他誠心誠意為自己剛剛鋒利無比的話道歉，“我不是故意要戳穿你的傷疤，但你知道嗎，我相信這麽多年來沒有一個人敢這麽跟你說話，我恐怕是唯一一個吧。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一定很窩火，很想抽我，可我還是把話說了，我一直以來都尊重你，佩服你，覺得你的性格很好，把你當做是我的好朋友，開心的事情想跟你分享，難過的事情也會說給你聽，但你只有一點讓我很不爽，就是明明深愛著唐一菲，卻不敢追求她，告訴她你愛她！”

終於，盛海生徹底被激怒，擡起胳膊，把手邊盛了粥的小瓷碗砸向莫展。

莫展條件反射地躲開了，但小碗擦過額角劃出一道血痕。然後，一聲悶響，瓷碗砸在地上碎成塊，聲音格外刺耳。

莫展後悔了，後悔這麽沖動說出這樣的話來傷害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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